070章
万松海这几天一直惴惴不安，因为李默群告诉他，保罗纽曼的出逃使上海特高课颜面大失，此事引起日本军部和东京特务机关的严重不满，影佐祯昭这几天闭门不出做深刻的反省检查，他在上海的日子可能不会太长了。想着自己一向唯影佐马首是瞻，把影佐祯昭和岸田文雄当靠山，一旦影佐祯昭调离，背后的大树可就倒了，以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好过。
唉，造化弄人啊！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原本就想着忠心耿耿地给日本人当狗，当条好狗，能有主子护着，没想到这当狗的日子也长不了，当奴才当狗，看别人脸色的日子终究是不好过的！
行动处的一切正常，一切似乎又都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日本人的沮丧情绪传染到了行动处，日本人在刘家渡的残暴行径也刺激伤害了一部分人，兔死狐悲，他们在掂量自己在日本人手里的份量。
行动处的办公大楼里，特务头目们个个心思不一，各自划拉着自己的小算盘。只有急于立功的丁水泉依旧在大牢里挥舞着**拷打**，希望能从**的嘴里抠出点东西好立功受赏，赵麻子对这位新上级却没什么好感，只是应付差事，反正是能躲就躲着，不如以前那么卖力了。
新上任的电讯科长荣金发像只偷嘴的猫，到行动处办公楼里没几天就闻到了高晓娜身上的鱼腥味，有事没事往她办公室跑。
荣金发还有一个日本名字，河野正乡，他在日本特务机关受过特殊训练，曾经长期在关东军特务机关当差，这是一个已被日化的以投敌叛国为荣的老牌特务，是特高课安插在行动处的一双毒眼。在行动处里，他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对冯占林也只是阳奉阴违，冯占林倒也清楚他是什么角色，对他是敬而远之。
荣金发的老婆在台湾高雄，他这样的一个大色鬼，身边不能缺了女人，窝巢一空就四处觅色解馋，刚到行动处就瞄上了风情十足的高晓娜，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粘在高晓娜的**上挪也挪不开。
他知道高晓娜是唐慧民的情妇，不过根本不在乎唐慧民，所以，一有空就往高晓娜的办公室钻，粘在那儿拔不动腿，高晓娜的身边向来是风月场，行动处的人也见惯不怪了，只不过是茶余饭后多了点笑料而已。
高晓娜也是时刻离不了男人的，她喜欢被男人围着，恭维着，需要男人陪她来打发空虚无聊的日子，即使是她不喜欢的男人，也不会拒绝。
高晓娜知道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爱她的，陆棕峰，唐慧民，他们只是把她当玩物，其实她也只把他们当玩物，填补空虚打发无聊的玩物，互相玩弄而已。
以前唐慧民不在跟前时，她和陆棕峰打情骂俏，在周天身上灰了心，转身又扑到了唐慧民的床上，她既在心底里渴望着真爱，又肆意地把女人该有的尊严撕得粉碎，这样一个愚蠢又贪婪的女人，把自己揉搓成了一朵皱巴巴的花，扔在污水沟渠里，把本来清清爽爽的世界弄成一团乱麻，摘不清，理不清，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到底想要什么，就这么糊里糊涂又浑浑噩噩地以妖艳的姿色玩弄男人也被男人们玩弄着。
荣金发轻轻地推开门走进高晓娜的办公室，并随手把门关上，高晓娜正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涂指甲油玩，突然有一张渍满油的肥囊脸伸到跟前，吓了她一跳，抬手正要打，见是荣金发，转惊为喜，站起身来，故意一扭腰肢，嗲声嗲气地嗔怪道：“哎呀……是你呀？吓人家一跳，我还以为哪来的坏人呢？”
荣金发腆着脸，把一张大嘴热烘烘地凑到高晓娜鼻尖上，嬉皮笑脸地说道：“哦？高科长想坏人了？我可不就是你想的坏人嘛！来，让坏人来陪你玩一会？”
“我怕坏人，可不敢和坏人玩啊！您要真是坏人，我还是躲远点吧！”高晓娜媚笑着，翘着兰花指把荣金发的肥囊油脸轻轻推开，并顺势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收起指甲油，走到门后的柜子边，把指甲油放在柜子里，看似故意躲闪，其实是欲擒故纵地挑逗，她的媚骚样儿和那勾魂的嗲声儿，勾得荣金发心尖发痒，欲火难耐，荣金发紧跟几步，又像膏药一样贴到高晓娜身后，一只手紧紧搂着高晓娜的腰，一只手**起她的一绺头发，边吸溜着鼻子嗅闻，边像馋嘴的猫一样流着涎水问：“晓娜，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啊？怎么这么香呐？”
“我能用什么好牌子？哪像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给夫人买的都是名贵的牌子。”
“什么名贵的牌子用在黄脸婆身上都没有味道了，哪像你呀？这么香气迷人的，来，先让我闻闻，下次给你买个比这更香的啊！”荣金发把高晓娜搂在怀里，死命地抱紧她，在她的唇上颈上啃咬，在她怀里乱揣乱摸，高晓娜半推半就地躲闪着，拖着嗲音笑着。
冯占林从高晓娜办公室门口经过，听见屋里传出高晓娜**猫儿一样的浪笑声，知道又是和荣金发在里面鬼混，厌恶地冷笑一声，摇摇头，快步躲开了。
周天此时也正跟游魂一样，无聊地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双脚搭在办公桌上，高高翘起，一张报纸蒙在脸上，仰靠在办公椅上，半眯半醒，想着回家的事。他已经向冯占林请过假了，等着托龙超然弄的那几样名贵中药到货后就回去看看母亲。
冯占林倒是很像个大哥样，知道他要回家，赶忙让秘书从家里拿来一大盒冬虫夏草，又塞给他两根大黄鱼，让他帮着买点礼品，算是孝敬周天母亲的。
冯占林快步回到办公室，难得清闲一会儿，悠闲地泡茶，斟茶，品茶，想心事。
影佐祯昭这几天像销声匿迹了，自从刘家渡惨案被国民党曝光以后，他就再没有露过面。这个活阎王，老魔鬼，太草菅人命了，活该！只是，这老鬼离开上海后，日本人又会派谁来呢？影佐暗中扶植的万松海还会被新的特高课头子重用吗？唉，反正这小日本人一个比一个阴险残忍，即使走了影佐，还会来个别的什么佐，手段只会愈来愈硬，日子都好过不了，见招拆招吧！想起**中午要在东亚饭店宴客，抬腕看看表，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得拉上周天一起去，让这小子也出去遛遛，刘家渡的惨状把他吓傻了。
想起周天，冯占林又想到了高晓娜，这俩人倒是还有点相似之处，周天不关心政治，一心只想着做生意赚钱，生意就是他的世外桃源，高晓娜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只关心男人，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冯占林有时甚至挺羡慕他们的，羡慕他们活得简单。摇摇头，苦笑笑，脸上硬挤出虚假的笑容，又得戴上这假面具，去东亚饭店赴宴，继续勾心斗角。
莫小兰让奶娘帮她买来礼品，又让奶娘帮她发出了消息，她用暗语告诉刘炳南，要去浙江慈溪镇一趟，需要一辆汽车。估摸着刘炳南应该收到了信，莫小兰和奶娘一起坐了辆黄包车赶往中山路百合花房，和刘炳南约定的是到那儿汇合。
中午12点，刘炳南开着一辆黑色轿车赶到百合花房，莫小兰上了车，刘炳南一路上也没有多问，作为谍报工作者，他们都遵守纪律，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也绝不多打听。
汽车渐渐驶离喧闹繁杂而又充满血腥的上海市区，灵秀的江南水乡之景让莫小兰的心情越来越愉悦。虽然战乱让老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田园荒芜，但和城里的紧张恐怖、满目疮痍比起来，莫小兰觉得眼前的景色已经像是天堂了。
阡陌纵横，山清水秀，花红柳绿，莺鸟欢唱，莫小兰的心也像被碧水洗过一样，如画如诗。
摇下窗玻璃，大口**着清新如兰的空气，让刘炳南把车开得慢些，她用手捋着路边垂柳的柔枝条玩，柳条轻轻地抽打在她的脸上，肩头，她开心地笑着，惊呼着，像个孩子。奶娘坐在边上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慰又心疼地直想掉眼泪，很久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了。
刘炳南也尽可能把车开得慢些，让莫小兰尽情地玩，如果不是战争，她这么大年龄的姑娘，要么是该捧着书静静地坐在书房读书，要么和心爱的人一齐郊外踏青，轻松自由得嬉闹玩耍，何至于见眼前荒凉之景竟然如从地狱走进天堂，竟会如此的开心呢？想想都觉得心酸，刘炳南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战争早点结束，让莫小兰这样善良可爱的姑娘早点露出愉快的笑靥！
